秀秀见老二家大门紧闭，拉着老四媳妇准备绕到后面，借助院墙外的白杨树，爬上墙头再翻进院子里。
两人坐在墙头往院里一瞧，嗨！老二，老三两家人，正在墙下阴凉地儿围着桌子大吃大喝，连老二家养的那只大黄狗，都摇着尾巴抱着块大骨头，在桌子边上啃的正欢呢！
这两人越看越气，从墙上抠了几块沾着鸟粪的土壳郎，朝着饭桌上就扔了下去。
“让你们偷着吃，让你们吃独食”两人一顿乱扔。可惜了饭桌上的一桌肉菜，土壳郎扔里面和菜汤一融合成了一盘盘泥巴。
老三媳妇被吓的，抱着脑袋就钻进了房间，老二媳妇看清来人后，从院子里找了根扁担，拿着就往在墙上的两人戳去。
“你俩下来，下不下来”老二媳妇举着扁担边戳边骂。
老四媳妇一个没注意，被扁担戳在肚子上，一个没坐稳朝外栽了下去。
秀秀借此机会，伸着胳膊够到树干，身子一拧从墙头爬到树上，呲溜滑到地上，扶起摔的七素八荤老四媳妇问：“行不行你？还能打不？”
“啊？”老四媳妇摸着摔疼的尾椎骨，答非所问。
两人这一耽搁可就麻烦了，老二媳妇已经打开大门，扛着扁担杀了过来，后面还跟着气势汹汹的老二，老三。
看这架势，不出意外的话，手无寸铁的秀秀和老四媳妇今天要吃大亏。
说话的功夫，老二媳妇抡起扁担朝着二人就横扫了过来，好在老四媳妇皮糙肉厚，被扁担扫在大腿上，没啥事。
有了老四媳妇当肉盾，秀秀一个闪挪，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。
木棍对扁担，“噼里啪啦”两人就对打了起来。
缓过劲的老四媳妇，扑过来想空手夺扁担，被老二和老三两个大男人死死摁在地上动弹不得。
“张家大伯子打弟媳妇，亏先人喽！”老四媳妇儿嘴可没闲着，一直扯着嗓子喊。
很快看热闹的，劝架的都来了。
“他二爸，他三爸，咋还把他四妈给压住了？哎，两个大男人，在这打弟妇子，“弟媳”攒亏人的死了。”再给大家的指指点点下。老二老三休了个大红脸，放开了老四媳妇。
老四媳妇爬了起来，抬手朝着离得近的老三脸上就挠了过去。
几爪子挠的老三满脸开花，血水直流。一侧躲着的老三媳妇，见自家男人吃了亏，“嗷”一嗓子就冲了过来，冲过来也是白搭。
刚到跟前，就被老四媳妇抓着头发薅那了。老四媳妇长的人高马大又年轻，天天下地干活练了一身力气。
老三要是没有老二帮着，也只有被打的份别说她了。
老三媳妇玩心眼她行, 论干架她最不行。
就在四个妯娌，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，老大跑的气喘吁吁的来了。
还没说话弄清缘由，就被老二一个扫堂腿撂倒了，和老二穿一条裤子的老三，撸起袖子就开干，老大被两兄弟打的抱着脑袋无还手之力。
身上穿的衣服，被撕成一绺一绺的。老二媳妇扛着扁担，追着秀秀都已经跑出村了。
秀秀人怂嘴贱，老二媳妇心狠手辣，棍子对扁担没走两招，秀秀手里的棍子就被扁担打折了，人家扁担那是祖传柳木的，还不秒杀她随意捡起的一根破棍子。
真当她是李慕白，“草木树枝皆可为剑，”没了手里的棍子只有挨削的份。
打不过就跑，秀秀撒丫子就跑，老二媳妇扛着扁担边撵边骂：“剩下的肉你没拿到那是你傻，你不吃还不让我吃了？
钱可都是平摊的，凭啥我不能拿？好好弄了一桌子菜让你给搅和了！看我今天不打折你的腿，让你爬墙。”
“我就不让你吃，你个馋.比。占便宜你没够，分家的时候好东西你都拿走了，连现在这个扁担都是你偷走的。”秀秀嘴上不饶人。心想：大家都长一张嘴，打不过你，我还骂不过你。
这一跑一追，可就跑远了！直到天快黑的时候，秀秀坐在山的那边“呼哧呼哧”喘着气。
老二媳妇儿坐在山的这边，扁担放在地上，也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。
两人跑累了，也撵累了，更骂不动了。就这样隔着一条山沟相互恶狠狠的对视着。
离得远，天又黑了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，再过会儿连人影都看不见了，只能靠听觉。
秀秀随时防范着老二媳妇趁黑摸了上来，老二媳妇儿也提防着，怕秀秀偷偷折返对她下黑手。
好在夏天晚上不冷，偶尔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，在寂静的夜晚听着有点渗人。
两妯娌就这样，一人占着一个山头，累了就歇，歇够了就扯着嗓子对骂，一直持续到天亮。
家里早都乱套了，谁还能顾得上她俩回没回来？
老大被打的休克了，抬到家里放在炕上半天才缓过来。
张奶奶手里拎了根儿绳子，闹着要上吊，张家太太见老伴刚下葬，孙子几家就打的乱了套，也和儿子闹着要去老二家住，不和老大一家搅和了。
张爷爷见老母亲闹着要走，老伴闹着要上吊，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又互殴，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，背着手来回在院子里溜达。
心里有气，老二老三他舍不得骂。跑去骂了老四两口子一顿，还觉得不解气，又背着手去了老大家。
站在窑洞前，蹦着高的骂：“狗.日.的，畜.生... ...”
给老大媳妇儿，娘家祖宗八代都骂了一遍。
才背着手回了自己家，他哪知道老大媳妇在山那头，正和老二媳妇儿对峙呢。
老大躺在炕上半死不活的，几个孩子留着眼泪围着爸爸，吓得大气不敢出。
盼弟姐弟四人跑到打架现场，张老大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。老二老三打完人拍拍屁股走了，还是老四两口子帮着花花几人把张老大抬回家, 放在炕上守到醒来。
“哥哥，你还能动不？”老四见老大活了过来，凑过来关心的问。
张老大抬起眼皮儿，哼哼了几声。
“用给你准备衣服，棺材不？”张老四又问。
张老大哼哼两声，一咕噜就翻了起来，指着老四骂道：“我要是不醒来，你是不是打算给我埋了？”
张老四真以为，大哥要挂了。心里还真在盘算着，怎么给大哥安葬，刚安葬了爷爷，家里穷啊！
村子里别的人，都在张爷爷那里守着，怕张老太太气出个好歹，再跟着老伴儿走了！
对张老大的生死，几乎没人关心。
见大哥没事儿，老四两口子也回去了，留下几个孩子守着。
花花想出去找找妈妈，外面漆黑一片，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？
站在院子最高处，喊了一阵子。没有回应，又回来守着爸爸。
张老大强撑着，等着老四两口子走了，趴在炕上就喷出一口血。
下的几个孩子哇哇大哭，花花太爷去世特意从厂子里请假回来奔丧，又遇到家里这么一档的事。
一个姑娘家早都吓得六神无主，叶子只会哭，盼弟和牛牛蹲在地上不知所措。
爷爷奶奶不管就算了，爷爷还跑来在院子里骂人，根本就不管他大儿子的死活。
此时的盼弟，把一颗仇恨的种子藏在了心里。
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冒上来，秀秀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，她是趁着老二媳妇打瞌睡，绕开她回来的。
花花和叶子见妈妈回来了，便把昨晚发生的事，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。
牛牛早都熬不住，上炕躺在爸爸身体睡着了。
盼弟咬着牙一言不发，背着书包去了学校。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改变家庭生活，唯一的出路就是读书。
盼弟在学校学习更加刻苦，每天回家尽量帮父母多干活。生怕父亲一个不高兴，不让她读书。
收完麦子，叶子也跟着姐姐花花去了棉纺厂打工。
有两个孩子出去打工，家里经济负担变小了, 父亲也没再说让盼弟辍学。
十里八乡的女孩子，都和叶子花花差不多，去上个二三年级，会算数字认识自己的名字，就辍学。要么在家务农等着年龄大点出嫁，要么出去打工赚钱补贴家用。
偶尔有个上大学的，也是家里条件比较好，父母思想开明。
盼弟她们村子里，上大学的女孩子就一个，后来还读了研究生。她家有四个孩子，两个中专，一个师范，一个大学。
她爸爸在乡政府工作，有固定的收入，也比较重视教育。
盼弟一直拿她当榜样，她不想再过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。
可是她家八代务农，连个读过高中的都没有。
盼弟父母，重男轻女，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牛牛身上。
在他们的认知里，女孩子迟早要出嫁，供她读书，就是赔钱。
只有儿子，才能自己的后代，女儿就是外人。
儿子有出息，自己才能扬眉吐气，祖坟才能冒青烟。
秀秀不止一次说过：“将来牛牛要是考不上大学，家里没钱拿彩礼娶媳妇，就拿盼弟去换亲。”
